达米安?普德纳（Damian Pudner）表示，随着英国央行（Bank of England）竭力消除量化宽松带来的灾难性影响，这一政策的隐性成本正变得越来越明显

　　长期以来，量化宽松（QE）一直是英国央行（Bank of England）货币政策的核心选择。该计划于2009年启动，目的是挽救濒临崩溃的金融体系。在疫情期间，该计划得到了强化，为经济注入了8950亿英镑。但现在，随着英国央行争先恐后地通过量化紧缩（QT）解除量化宽松政策，这一政策的隐性成本正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而且是在最糟糕的时候。

　　量化宽松是一种大规模的资产互换。政府用与银行利率挂钩的短期可变利率债务取代了中长期固定利率债务。当利率接近于零的时候，这是可以接受的，但现在，随着利率达到几十年来的高点，这已经成为一个昂贵的提醒，提醒人们什么应该是临时的紧急措施。

　　在量化宽松政策下，英国央行“印刷”钞票从私营部门购买政府债券，使经济充斥着流动性。借贷成本下降，“廉价资金”时代开始了。股票和房地产价格飙升，使资产所有者的腰包鼓了起来，而年轻一代却被楼市拒之门外。量化宽松非但没有减少不平等，反而扩大了“富人”和“穷人”之间的差距。

　　2009年，量化宽松被誉为救世主，避免了通货紧缩，稳定了崩溃的银行体系。在疫情期间，由于封锁导致全球商业瘫痪，货币供应增长崩溃，英国向受疫情影响的经济注入了4500亿英镑。然而，尽管量化宽松支撑了市场，但它也为今天的通胀危机埋下了种子。在产出受限的情况下向经济注入大量现金，英国央行制造了一场完美风暴。通胀在2022年10月达到11.1%的峰值，证明货币主义者的警告是正确的，他们警告称，过度印钞最终将导致价格螺旋式上升。

　　如今，通胀率已降至2.5%，但仍高于英国央行2%的目标。这给了货币政策委员会（MPC）维持高利率的借口。但是，将这些限制性利率与推高长期借贷成本的QT相结合，正在给本已脆弱的经济中的家庭、企业和政府借贷带来更大的压力。

　　量化宽松也引发了关于英国央行独立性的尴尬问题。批评人士认为，这模糊了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之间的界限，加剧了人们对央行与财政部进行幕后协调的怀疑。2020年3月，英国央行宣布了2000亿英镑的量化宽松政策。不久之后，财政部修改了借款计划，为疫情支出筹集1800亿英镑。巧合吗?也许。但对许多人来说，这看起来令人不安，就像英国央行正在将政府债务货币化——这是被禁止的。

　　英国央行前首席经济学家安迪?霍尔丹（Andy Haldane）将量化宽松称为“未知的实验”，而前行长默文?金（Mervyn King）则感到有必要公开否认英国央行是“在政府的要求下”行事。但这些保证并不能动摇人们对英国央行可能越权的看法。

　　现在，英国央行正以每年1000亿英镑的速度出售其量化宽松投资组合，将以创纪录的低利率购买的债券卖回市场。由于现在的利率高得多，英国央行在这些销售上蒙受了巨大损失，而这些损失最终将由纳税人买单。由于财政部的补偿，量化宽松的损失由政府承担，并由新借款提供资金，从而增加了国家债务——已经达到GDP的97%。在2009年至2022年期间，财政部从英国央行获得了1240亿英镑的量化宽松“利润”，这些收益现在正在迅速逆转——仅在2024年就获得了400亿英镑。根据未来利率的不同，量化宽松的终身损失预计将达到500亿至1500亿英镑。

　　那么，英国央行应该暂停QT吗？自预算出台以来，英国国债收益率飙升，债务可持续性令市场不安，最近的增长和零售数据暗示，英国正徘徊在衰退的边缘。抵押贷款持有者正被飙升的还款压垮，企业搁置投资计划，对许多家庭来说，衰退已经是实实在在的了。在这种环境下继续QT交易看起来更像是经济上的自我伤害，而不是合理的政策制定。

　　历史提供了一个严峻的警告。2006年，日本央行（Bank of Japan）过快地解除了量化宽松政策，破坏了日本经济的稳定，并迫使其出现了令人尴尬的180度大转弯。英国央行（Bank of England）可能会犯同样的错误。更明智的做法是暂停QT，让债券自然到期，在不锁定不必要损失的情况下逐步缩小资产负债表。

　　那么，为什么要这么急呢？一种可能的解释是，当下一次危机不可避免地袭来时，英国央行希望重建未来量化宽松的能力。但政治后果可能很严重。纳税人已经被不断上涨的成本和备受争议的增税预算压得捉襟见肘，现在又承受着额外的本可避免的损失。这不仅仅是糟糕的经济学；它在政治上一窍不通。

　　世行必须谨慎行事，尤其是在其独立性受到越来越多审查的情况下。1998年的《英格兰银行法案》（Bank of England Act）赋予财政部“储备权力”，在“极端经济环境”下指导央行制定符合“公众利益”的货币政策。从未启用过的权力，因为这样做可能会导致金融市场混乱。然而，财政大臣对经济增长失去了想法，又不顾一切地避免紧缩、增加借贷或进一步增税，她自己可能会忍不住采取这种“核选项”。记住，“增长是首要任务”，“胜过其他事情”。曾经不可想象的事情很快就会变成现实。

　　量化宽松的成本最终需要得到解决。但目前急于解决债务问题正在扼杀经济增长和投资。在2月份的货币政策委员会会议上，英国央行有机会改弦更张。暂停QT（和降息）将为家庭、企业和市场赢得喘息的空间。时间不多了，但对于英国央行（Bank of England）来说，表现出实用主义、避免将英国拖入衰退还为时不晚。

　　达米安·普德纳是一位独立经济学家